Jupiter and Mars

存段子专用号

TF

1.
他在一片阴影里抬起头来,黑色的天幕中有点点白色星辰,仿佛是埃尔达最巧手的工匠缀在绸布上的珍珠。他低低地唱起歌,唱给自己,唱给月亮,唱给星星,也唱给沉睡在河岸边的另一人。他记不清这是第几个有月光的夜晚,因这日夜替换地实在迅速,在如此静谧的夜晚,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家乡和逝去的亲族。父亲离去的背影和北方寒冷的冰雪从记忆中剥离出来重新展现在他面前,他抚摸着指上那枚嵌着绿宝石的银戒,开始怀疑他曾经对这片土地的渴望是否正确。于是他的声音不再那么平稳,而是颤抖着变得断断续续,像一根禁不住紧绷而晃动起来的弦。本应沉睡的人那听觉灵敏的耳朵察觉到歌声的异样而倏地睁开双眼,星光为歌唱的精灵戴上一顶纤巧的银冠,他的头发在夜里泛着微光,然后他停止歌唱,既不出声也不别过头去看看那醒来的人。“不必担心,万事我们共同承担。此时你应当早已注意到了——多美的夜晚啊!”黑发的精灵说完便伸手撩起一缕从他发辫中散落到肩上的金发送到自己唇边吻了吻。于是他竟真的放下心来终于迷迷糊糊地在这夜色与河水流淌的声音中睡去。他梦见一个预言却没料到他们至死也未再见。

2.
如今端坐在纳国斯隆德的王位上沉思的Finrod预感到他命运中躲不过的一节即将到来,而他心中满是那年西瑞安河口的夜晚。此番前去必定路途艰辛而又凶多吉少,但誓言牢不可破,他必须直面自己的命运。于是他缓慢又庄重地站了起来,张开两只手臂让众人停下争吵,洞中王国恢复了过去的沉静,可他仍能嗅到空气中微热的躁动的气味。“我将与我的人类朋友同行。”他这样说道。然后他取下银冠掷到地上,在清脆的触碰声中不知为何他脑子里回想起仍在维林诺的岁月里叔父那句“So be it”。
So be it。
于是他带着十名勇敢的精灵仿佛是接受命运一般地随Beren踏上了征程。
纳国斯隆德与他的子民就这么被他留在了身后。他想起诺多族由维林诺出逃之后悲伤转身的父亲,那时的他心中仍满怀着对中土的期盼,但父亲并不这样想,悲伤与后悔的情绪充盈了Finarfin的心,所以他选择带着一小部分族人回到维林诺,然而他们是去恳求维拉的原谅并由此过回从前的生活,尽管心中的创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被治愈。相比之下,他确实不断地在远离家乡。现在那些曾经毅然追随Finrod由阿门洲跨越北方坚冰踏着月光来到中土的人中只有区区十人愿意随他同行前往安格班,与其说是他为了誓言而将国家与人民留在身后,倒不如说他是被子民们遗弃的国王。自那以后,纳国斯隆德被笼罩在挥之不去的阴影中,它的辉煌不复从前。

3.
在一片黑暗之中,意识模糊的Finrod好似看见了缀满星星的夜空,是的,比起双圣树的光辉他更爱星空,因那星光给了他最宝贵的回忆。
他感到生命正在从体内消逝,温热粘稠的鲜血自他白皙脖颈上的伤口中流出,随后淌到散落在污泥里的金发上,那一头从未染尘的金发,如今沾满了他自己的血。馥郁的血香盖过了牢里令人作呕的味道,在这甜腻的香气中,埃尔贝蕾丝的星空在他碧色的眼里化为泪水。即便永生的精灵知道自己不会真正离开,但死亡对他来说仍然是初次尝试,内心挥之不去的恐惧侵蚀了他所有其它的感受。心脏的跳动变得微弱起来,冰冷的感觉最先从指尖袭来,然而他心中突然闪过无数的画面和名字,他的心仿佛是啼鸣的夜莺声嘶力竭地唱起最后的悲歌,于是这最后便是Turukano意气风发的脸庞,那是他们之间的一次道别,他凑过来亲吻了Finrod的脸颊,“Findarato!再会了!”他微笑着看进那双幽黑的眸子,然后阖上了双眼。
“再会了。”

4.
隐匿之城白色的城墙沐浴在阳光之下。Turgon站在高塔上眺望他的王国,精灵的视力使他看的很远,然而这也许还不及他的听力。他听见隐约的声响,那是一首温柔又悲伤的曲子,它混在和煦的风里诉说着忠诚的Finrod的故事。然后索隆多便随着这风来到了他身边,大鹰用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眼中不再是以往的高深莫测,取而代之的悲伤证实了这一不幸的消息。于是所有的精灵唱起挽歌,洁白的城池似乎也不再闪光,这歌声一直持续到众星升起,最后变得飘渺起来。而Turgon只是站在那里,仿佛一座沉默无言的雕像一般望着纳国斯隆德的方向。
在遥远的过去,他本向他承诺万事共同承担。

5.
那潺潺流水,那苍翠树叶,它们都在光芒里呼吸。他可以听到那些此起彼伏的声响。
殿外洁白的楼梯由黎明倚向黄昏,而城里满是他的回忆。现在,他终于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故乡。
Finrod裹了一身简洁的白袍走出曼多斯的殿堂。父亲在外面等候着他并向他敞开了怀抱。那是一个充满思念的温柔的拥抱,Finarfin轻轻抚摸他金色的长发,就像他小时候他们之间经常做的那样。然后,父亲松开了他。那一双和记忆中相差无几的眼睛仿佛在问他:“Findarato,你是否愿意现在就跟我回家?”于是他摇了摇头。“那么你去吧。”Finarfin说道。他朝父亲微笑以示感谢,随后便只身一人离开了。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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